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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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落音又有些暗悔,她提高聲:“歡歡這丫頭就不知道像誰了,”說到自家孫女,秦老師又好氣又好笑,“專愛欺負人,也是瀟瀟脾氣好,像個小菩薩,從來不跟歡歡生氣。其他幼兒園的小朋友,哎喲,老師都跟我告幾回狀了。說也說不聽,氣死人。”

“那當然是像您啊,”梁明月促狹道,“去一中隨便打聽打聽,誰不知道秦老師厲害。”

“瞎說。”秦老師是絕不肯承認的。

別看秦老師現在退休了,每天帶帶孫女溜溜公園,好像和藹可親與世無爭。以前教書的時候,那班上真的一個能打的都沒有。

她是一位典型的春蠶園丁式的、無比敬業的教師。拖堂是基本,占課是日常,開教師會議都能簽個到便溜回來給他們聽寫單詞,總之爭分奪秒,抓住一切機會給他們灌輸寶貴的知識。

她知道同學們薄有意見,還很能無理取鬧、自圓其說。

比如高二會考完的第二天,學校還未重新排課,秦老師施施然拿著聽力進來了。同學們其實心知肚明,故意指出這是地理課,秦老師瞪大眼睛:“誰說的,都考完了還上什麽地理?這理應是我的課,學校沒排而已!”

窗外,課堂原本的主人裝聾作啞,飄回了辦公室。

再比如,千載難逢撞一次秦老師有私事,那她一定會在前一天的自習課到教室來,她說:“明天那節英語課我來不了,用你們今天的自習課上,沒有意見吧。”

大家覺得沒什麽吃虧的,也就沒什麽意見。

誰知下課前秦老師又說:“那明天那節自習課就寫一張試卷。”下邊有哀嚎聲。秦老師倒打一耙:“你們真是無理攪三分。怎麽,我用英語課寫試卷你們也有意見?那你們幹脆別學英語了。都去學數學物理好了!”

眾人卒。

再後來有一次,秦老師正慷慨激昂地上著課,班主任送電話來,她接了,聽了幾句,眼眶就紅了。

她紅著眼睛,上完了那節課,第一次沒有拖堂,匆匆離去。

從那以後,班上再無人抱怨秦老師,大家都挺默契地背單詞、做題,埋首書案。

初上高中時,梁明月所有的科目相較起來,只有英語稍顯薄弱,夾在一堆亮眼的分數裏格外突出。

秦老師看不過去,認定她人聰明,絕不止考成這樣,便經常抓著去辦公室開小竈。

梁明月在讀書上絕對是用功的,花一段時間便趕了上來。

秦老師教得很欣慰也很有成就感,一見著她便笑瞇瞇的。

大學畢業後,秦老師知道她懷著孕,便讓她回邵城考老師。她毫無方向地撞了那麽久,讓回來便回來了。

在秦老師家吃過飯,三個人散著步回家。

兩家隔得並不遠,但瀟瀟一手要拉媽媽,一手要拉爸爸,他自己又一雙小短腿,怎麽都邁不快,步調便慢下來。

又走出一陣,感覺瀟瀟有點吃力了,吳靖文就將他抱了起來。又拉過梁明月,將她一只手塞進自己口袋裏。三個人依偎著,在寒冬的夜裏回家。

瀟瀟穿了一件長到膝蓋的羽絨服,帽子扣得嚴嚴實實,整張臉都被埋在飽滿蓬松的毛領中。

“瀟瀟,”吳靖文點一點他紅撲撲的臉蛋,“過了年送你去學畫畫,好不好?”

“好。”瀟瀟很少會說不好。他問:“歡歡去嗎?”

“歡歡不去。歡歡要去學跳舞。”

梁明月逗他:“瀟瀟,你想不想學跳舞?”

瀟瀟想了一陣,為難地說:“那我可以不和歡歡一個班嗎?”

梁明月大笑,她說:“為什麽?我看你每次和歡歡,都玩得很開心啊。”

瀟瀟悶悶地說:“爸爸說,男生要讓女生。”

他有點生氣地告狀:“媽媽,我今天看到景子被丟在床底下,衣服都破了。我以後不送東西給歡歡了。”

“那你要和歡歡說啊,”吳靖文說:“歡歡可能不是故意的。”

瀟瀟很憂愁,“歡歡的玩具到處都是。說也沒用的。”

走到樓下,梁明月停住了。

“我好像有東西忘了買。”她在瀟瀟的臉蛋上親了一口,“寶貝兒,你先跟爸爸上去,洗了澡就睡。”

瀟瀟點點頭,梁明月從吳靖文口袋裏摸出鑰匙,轉身走了。

“媽媽真是個馬大哈,”吳靖文下巴挨著瀟瀟蹭了蹭,“瀟瀟,你說是不是?”

“媽媽記性不好。”

“我倒希望你媽媽記性差一點。”吳靖文這麽嘀咕著,帶著小孩上了樓。

梁明月往回走,離自家所住單元最近的路燈下,站了一個人。

他穿著夾克,黑色長褲,戴一頂帽子,微仰著頭,俊朗五官在燈下格外醒目。

梁明月雙腿不受控制似的,一步步走了過去。

王叢駿原地站著,雙手插袋,等著她走過來。他微帶諷刺地想,她又這樣看他,像初見那晚,像之後的千百次。

之前認為自己道行淺,將這誤認為情深,現在看來,其實是她演技精湛。

若不是才見他們一家恩愛和睦,他又要相信了。

“好久不見。”他主動開口。

“你來幹嗎?”

“來玩,順便來看你咯。”

“你哪來的地址?”

“隨便問一問不就知道了。”王叢駿語調輕松,好像忘了最後的不歡而散,“不要繃得這麽緊嘛,明月。”

梁明月不說話,她一眨不眨地看著他,像在審視他話中的真假。

“明月,你老公原來是這一款。難怪你要出軌。”他似乎很理解她,“好男人總是無趣的。是吧,明月?”

他離她又近了一點兒,微微彎腰,兩人的目光在咫尺間對視,他笑了,輕聲說:“你乏味日子過了這麽久……懷念跟我在一起嗎?”他的唇擦過她臉頰,到了耳邊,“我都主動送上門了……要重溫嗎?”

梁明月退後一步,王叢駿單手撈了回來,她甚至沒有掙紮。

王叢駿笑了一笑。

兩人去了車上。

王叢駿將她放倒在後座,欺身壓上,肢體相觸糾纏時,前一段的陌路仿佛消失了,每一次輕擦,每一處重按,熟悉又愉悅,像昨晚才在一塊纏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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